第187章 恶波津渡

不知怎的,人一旦有了牵挂,便会变得谨慎许多。

一路走来,陈忘从之前的孑然一身无所畏惧,渐渐变得有所挂牵,行事也越来越小心谨慎了。

得知此处水险人恶,陈忘本欲调转船头,以求稳妥,但见众人皆不惧风险,也不好强求大家走那冤枉的回头路。

他细一思忖,料定此处已渐近玄武门地界,若果真有江洋大盗,岂能为专走水路生意的玄武门所容?

由此可见,这白条帮应该没有太大的根基势力,所要提防的,无非是暗算下毒等下流手段罢了。

如此权衡一番之后,陈忘便同意了众人的意见,但还是提醒众人,上岸之后,要多加小心,配足警戒,以求万全。

事已商定,洛人豪便吩咐手下,停船靠岸。

大船缓缓靠岸,众人凭栏遥望,只见渡口荒破,四野无人,只有一个斑驳破败的巨大牌坊,字迹被雨刷尘盖,细细辨认,才看得出上面写的是“恶波津渡”四个大字。

洛人豪命人将锚索系好,点拨一众好手守住大船,自己则同余下众人一并向那燃着灯火的客栈走去。

通往客栈的路并不远,却一路黑黢黢的,并无灯火人烟。

一行人借着日落后留下的最后一丝薄光,边走边看,却见江滩之上,有不少错落的茅屋,大都破败不堪,肯定是住不了人的。

仔细看去,还能见散落的渔网炊具,以及七零八落的横放的破旧渔船,可以想象,也许在数年之前,这里也曾是一个热闹的小渔村。

走不多时,终于到了那家唯一亮着灯火的小客栈门口,与周遭的破败景象不同,这客栈却显得十分干净利落,就连门前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,小小的牌匾上清晰地写着“肖三儿客栈”几个字。

不过奇怪的是,透过门望向客栈里面,虽不见半个客人影子,却仍旧灯火通明,仿佛丝毫不在乎灯油的损耗。

无论如何,众人看到这种种景象,很难心中不生疑虑。

可既来之则安之,这些江湖上有些名号的前辈或初出茅庐的后生,又怎能被这一间区区客栈吓得不敢前进呢!

于是,一行人围成一团,将目盲的陈忘和小丫头芍药及李诗诗、张博文四人夹在中间,谨慎的踏进了这间“肖三儿客栈”。

踏进客栈,依然是空无一人,与其灯火通明一尘不染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杨延朗最耐不住性子,刚要开口喊人,却听得柜台方向突然传出一个声音:“哎呀,怎么来人了。”

寂静无人的大厅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声音,一下子触动了大家紧绷的神经,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握紧手中的武器,十几双目光齐刷刷看向柜台方向。

老板娘本来正弯腰整理着柜台的杂物,听到声音,才直起身子观看,却迎面撞上十几双警惕的目光,吓得又是“哎呀”一声,好不容易定了定神,打眼一瞧,见来人中夹杂着孩童女眷,不似恶人,这才放下心来,招待道:“各位客官,来此可是要住店?”

洛人豪一众人等看柜台前站立着一个女人,约莫三十岁上下,一副渔女打扮,显得老实巴交的样子。

除她以外,更无一个外人,这才放下心来,将紧紧握住的武器重新松开。

洛人豪径自上前一步,道:“店家,劳烦给大家准备些酒肉吃食,再安排几间客房,我们要在这客栈里过夜。”

女人应了一声,又提醒道:“店里仅我一人操持,酒肉兴许要慢一些,请各位客官随意落座,耐心等待。”

洛人豪听了,便招呼大家随意就坐,吃饱了饭,再去客房歇脚。

他自己则与项人尔、陈忘等人坐在一桌,其余手下皆随意落座。

落座之时,洛人豪顺口问道:“店家,这么大个客栈,只你一人?也不招呼个厨师小二帮忙照看吗?”

女人一边忙活着,一边回答道:“这恶波津渡少有人烟,少则数日,多则一月,才偶有客商住店,本少利薄,我累便累些,哪有余力去雇人呢!”

“老板娘,不知肖老板何处去了?”陈忘知道此处名为“肖三儿客栈”,故出此问,以作试探。

女人烫了几壶老酒,分发在各个桌子上,听到“肖三儿”这个名字,端酒壶的手一个不稳,险些打翻杯盏。

她神情落寞一阵,才缓缓言道:“我丈夫肖三儿,本是渔家水性最好的男儿,潜江弄水,如浪里白条。当年在渔家,曾救过一落水书生,后书生显贵,知恩图报,家里也跟着尊荣。”

说到这里,女人眼中有光,随即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那眼中的光也转为暗淡:“可惜多年前,肖哥入江做事,便一去不返,再无音讯。我只靠着肖哥留下了一些家资,建起了这间客栈。”
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

众人听了,也是一阵唏嘘。

唯有项人尔接过话茬,有意无意地问道:“我看这恶波津渡,四下里杳无人烟,如何却将客栈开在这种地方?”

女人放好了酒,又去柜台拿了些许卤好的牛肉,放在案上,细细切成小块,头也不抬地回应道:“其实这恶波津渡,原也是有很多人的。只是前些年江水泛滥,朝廷便征发渔民治水,原以为是普通的徭役,没想到很多人数年不返,没了精壮劳力,无人捕鱼,便没了生机,余下的妇孺便也渐渐内迁,自谋生路去了。我却不敢离开,因为只有留在这里,肖三儿才能找得到我。”

众人只道这客栈开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像极了谋财害命的黑店,却不曾想老板娘却是个痴情的苦命人,便放下心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