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潮生闻言呼出口气,整个人轻松了不少,笑道:
“不早说。”
他起身来到了阿水身边,先是将那串铜钱放回了自己的袖兜,而后才撩开袖子,露出了不算精壮的小臂,伸到阿水面前,后者一把握住闻潮生的手腕,丹海之力渡入闻潮生经脉,快速游走了一个周天,而后阿水表情微变,缓缓松开握住闻潮生的手。
她眸子深处的目光变得将信将疑,上下打量着闻潮生,问道:
“最近练习不老泉的时候,有没有什么不适?”
闻潮生回到了火炉旁,开始练字。
“好得很,哪有什么不适。”
“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?比以前在县外不知好了多少,身体也长壮了些,没从前那般怕冷了。”
说着,他略作停顿,偏头看着阿水:
“关于‘鲸潜’与‘妄语’的事,可不是我的臆想,倘若是我练功走火入魔,不老泉的进步不会这么神速,而且道家养身的功夫,顶多练不成,哪儿那么容易走岔路?”
“北海前辈说《逍遥游》天生近道,对于你身上的道伤很有帮助,未来你若是修习这门功夫有成,不但能极大程度减缓道伤对你的影响,跌落的境界兴许也能修回去。”
阿水对此没有任何回应,她靠着桌子,单手撑住下巴,默默斜视着持笔练字的闻潮生,一些檐外雪花吹飞到了檐下,挂在她裙角与鞋尖儿,渐渐的,她像是犯了困,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后,眼睛微微眯成了一条缝,呼吸变得轻缓许多……
…
深夜,雪渐缓,月上眉梢。
这片静谧的世界里,连洒落的星光似乎都格外小心,怕惊扰了深雪覆盖的世界。
一个小而黑的人影静静游走于黯淡的小巷中,踩在积雪上的脚偶尔会发出不大的声音,他一路往前,弯弯绕绕,最后从北县城门出了城。
苦海县没有宵禁的习惯,南城门又通向齐国境外,也多年没有游牧与凶徒的干扰,所以县城城门很少会关闭。
往县城北走些距离,寂静的世界便开始出现了河流流水之声,那是从不枯竭,永不结冰的沉沙河,向北向东千万里,最终汇入江海。
这人一路沿着沉沙河走,很快进入了一条小路,踩着覆入脚踝的深雪,他终于来到了另一个河边垂钓的雪人旁。
程峰用冻得通红的手清理了一下一旁的积雪,然后蹲在了雪人的旁边,星光下,雪人双腿间的那片绿叶似乎在隐隐泛发着幽光,光洁的叶身有了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