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月当空的第三夜,轩辕的追兵踏破了雷公山的雾瘴。
我握紧银月苗刀贴住额头,刀身内的星沙正在加速流动。十二寨的老幼妇孺蜷缩在祖祠里,檐角悬挂的牛骨风铃发出濒死的哀鸣。山脚下,公孙轩辕的玄孙举着青铜夔兽灯,灯火里游动着专门噬魂的窫窳毒虫。
"阿萝,该让枫刃饮血了。"三婆婆撕开绣着蝴蝶王的祭袍,露出脊背上世代相传的《盘王开山图》。九位绣娘同时割破指尖,在祖祠地面绣出流动的血枫叶——这是九黎最后的守魂阵。
苗刀突然在我掌心剧烈震颤。刀镡上的牛瞳映出山道上密密麻麻的锁魂幡,那些幡布是用战死九黎勇士的头发织就的。星沙流转的速度突破极限,在刀锋凝成发光的叶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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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我挥出第一刀,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凝滞。
月光在刀刃处弯折成七百二十道棱面,每道棱面都映照出不同时空的蚩尤——铜甲浴血的、枫树下歃血的、戴着青铜面具仰望星空的。刀气扫过的轨迹上,所有锁魂幡应声碎裂,那些被囚禁的战士亡魂化作流萤,汇聚到刀柄的九连环银饰中。
"是枫神!枫神醒了!"山腰传来轩辕士兵的惨叫。他们的青铜甲胄正在生锈,那些锈迹呈现出血枫叶的形状,顺着铠甲缝隙钻进血肉。我第二刀劈向夔兽灯,刀锋触及灯焰的瞬间,星沙突然从刀尖喷涌而出。
流动的星沙在空中重组成蚩尤的虚影。虽然只有三息时间,但那戴着青铜面具的六臂战神,确确实实握住了我的手腕共同挥斩。夔兽灯轰然炸裂,公孙玄孙的云车被余波掀翻,那些窫窳毒虫在月光下自燃成灰。
当啷一声,刀柄九连环中的第一环断裂。刻着"岩虎"二名的银环坠地时,我仿佛看见三年前战死的堂兄在星沙中微笑。刀身内的星沙已经流失十分之一,那些璀璨的颗粒渗入脚下土地,祖祠周围的枫树突然暴长,赤红叶片割裂夜空。
"不是星沙,"三婆婆抚摸着新生的枫树,声音发颤,"这些是蚩尤大人当年撒在雷泽的神血结晶。"她掀开我的后领,族纹处的黑龙刺青正在吸收游离的星沙,"阿萝,你才是真正的祭器。"
轩辕退兵的号角声中,我听见地下传来青铜共鸣。苗刀插入祭坛中央时,八十棵血色枫树的根系亮起幽光,在地底交织成巨大的青铜面具轮廓——那正是蚩尤陨落时被封印的真容。
刀身星沙此刻突然静止,组成古老的占星图。三婆婆用银针挑破我的眉心,血珠滴在星图某处,西南天际顿时有陨星坠落。那是涿鹿之野的方向,陨星坠处,隐约有六臂战神的图腾在云层中闪现。
轩辕士兵的锁魂幡刺入山门时,十二寨的鬼师摇响了人骨铃。月光突然变得粘稠,在林间流淌成银色溪流,我们赤脚踩在月华里,足底浮现出迁徙古歌的蜡染纹样。
"起雾咯——"三婆婆撕开七层百褶裙,每层内衬都飘出不同颜色的蛊虫。靛蓝毒蛾扑向青铜夔兽灯,黄斑蜈蚣钻进敌军铁甲接缝,最凶猛的赤鳞蛊化作火雨浇在云车之上。我握紧银月苗刀,刀柄九连环正在吸收战死者逸散的"花魂"——苗人相信勇士陨落后,灵魂会开出三朵银花。
公孙玄孙掀开法袍,露出胸口镶嵌的轩辕镜碎片。镜光扫过之处,枫树皮簌簌剥落,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殖——原来当年蚩尤大人血肉所化的枫林,真的埋着八十一兄弟的遗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