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爷。”百目师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“进。”沈沧咎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情绪,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威严。
百目师爷推门而入,它那昆虫般的面孔在烛光下更显诡谲,八只手臂收拢在宽大的官袍袖中,恭敬行礼:“老爷,百鬼仪仗队已准备妥当,随时可以出发前往东郊迎亲。”
沈沧咎微微颔首,目光平静无波:“嗯。镇岳军寨那群家伙最近有什么动向?”
百目师爷冷声道:“他们对三个方向的城门加严了守卫,血煞障一直没有撤去,老爷,迎亲当天他们要是阻拦…?”
“哼,虚张声势,不怕那莽夫动,就怕它们不动。”
沈沧咎又问道:“除了镇岳军寨,外来者和那群和尚好像还没什么动静,咒念阴棺也都备好了?”
“回老爷,已按您的吩咐,准备万全,三具咒念阴棺随时可以使用,就等…就等那些不安分的家伙,忍不住跳出来了。”
“很好,下去吧。”沈沧咎挥了挥手。
百目师爷躬身退去,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,以及那摇曳不定的烛火。
沉默了片刻,抹去所有杂念,这只恐怖的诡异缓缓伸出手,一点点的将书桌上的一卷画轴铺开。
画轴滚动,那用浓黑的稠墨绘制的画卷逐渐显露。
画上并非山水泼墨,亦非鬼神志异,而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年轻男子肖像。
那男子眉目清俊,带着书卷气,眼神里满是柔和与…一丝若有若无的郁气。
赫然正是他沈沧咎生前模样。
他静静地凝视着画中的“自己”,一动不动,不知烛火燃底,蜡油凝固在案边。
许久,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瓣,他低声吟哦,声音很轻得,像是怕惊扰了画中人。
一诺空悬三十载,只守前盟谢暖凉。
不是初心皆负尽,只缘魂梦两无凭。
诗句幽幽,在烛火明灭的书房中回荡,带着那难以言说的思绪与执念,最终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,不留痕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