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什么?”少女倏然抬眼,她垂了手,剑柄落入掌心,带来一片冰凉刺骨的森森寒意。
她倒持着山君的五指不受控地发了颤,瞳孔也跟着打起了细细的哆嗦。
她缓慢却又固执地步步向青年逼近,追问时嗓子里隐隐带上了三分急迫。
“到底是什么?”
“应先生,您说,我到底是个什么?”苏长泠的瞳底无端泛上了一线极细的红。
“为什么我遗失的六魄纷纷化成了厉鬼,为什么我体内明明只剩下三魂一魄却仍旧得以安然转生?”
“为什么无论吞贼、非毒,还是雀阴,他们每一魄嘴里都要说着那个我从小大到从未听说过的、在山中也寻不到丁点记录的‘神女’?”
“什么‘神女’……什么时间出现的‘神女’,还有——”
这么多年以来……他到底都还瞒着她些什么,他们到底都还瞒着她些什么!!!
苏长泠拼了命地睁大眼睛,试图把那点无由来地、她险些便要控制不住了的无名泪意生生憋回了肚子。
——在刚刚,就在刚才她想拐弯抹角地探问应无风前的那一个刹那,就那短短的一息,她忽然便回想起了许多她之前并未注意乃至刻意忽视,本身却又一直切实存在的问题。
比如,爱魄他们为什么每次都会不受控地提起那个“神女”,却又转头对着那所为“神女”的真实身份避而不谈?
比如,依着她对她师父的理解,倘若应无风真与妖王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,或是他当真“是敌非友”,那他老人家又岂会这般信任于他、任着他在山中各处来去自由?
又比如,师父他,真的只有“步云墟第四十六代守山掌门灵谌子”这一个身份吗?为什么非毒在头回见到他时,面色会变得那般古怪?
——她莫名便觉着自己生活在一个,不,一群。
她莫名觉着自己生活在一群巨大的谎言之中。
——哪怕不是谎言,至少也是“蒙骗”。
苏长泠的眼前窜过一线恍惚。
——意识到自己一直生活在他人的蒙骗中又并不是件容易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