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0章 手艺长巷与掌心的温度

郑伯的声音里带着失落,“一天能跑三个来回,我们的木船要走两天。可他们不知道,木船能感知海浪,遇到礁石会自己晃一下,钢铁船就不懂这个。”

傍晚涨潮时,海浪拍打着船坞的木桩,发出“哗哗”的声响。

郑伯突然指着海面:“快看!”只见那艘钢铁船在远处的礁石区打转,船头冒着黑烟,显然是出了故障。

“又是没看潮汐表,”郑伯叹气,“我们的木船不用看表,船底的木板会随潮水发胀,凭手感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靠岸。”

小托姆突然指着废料堆:“郑伯,那段铁力木不行吗?”

“太短了,”郑伯摇头,“龙骨要比船身长三尺,才能镇住风浪。”

他望着寨后的山林,“以前那林里有这样的大树,十年前被砍光了,现在要去百里外的深山找。”

艾琳娜想起百工巷的老匠人,那些快要消失的手艺,不都藏着前人的智慧吗?她拿起《木船谱》,指着其中一页:“郑伯,这上面画的‘接骨法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是用两段短木接成长龙骨,”郑伯解释,“要选纹理互补的木料,用鱼鳔胶粘合,再用铜钉加固,比整根木头还结实。只是太费功夫,现在没人愿意做。”

“我们帮您找木头!”小托姆突然说,“去深山里找,肯定有合适的!”

接下来的三日,郑伯带着几个还能动的老船匠,和艾琳娜他们一起进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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郑伯认得每种木材的性子——松木轻便,适合做船板;杉木耐腐,能当桅杆;铁力木坚硬,最适合做龙骨。

在一处溪流边,他们终于找到两段合适的铁力木,虽然都不够长,却纹理互补,像天生的一对。

回到船坞,郑伯调起鱼鳔胶,那是用十斤海鱼的鱼鳔熬了三天才成的,黏得能把两块木头粘成一块。

老船匠们合力抬起木段,郑伯用斧头削出契合的接口,涂胶、对接、钉铜钉,每个动作都稳如磐石。

当两段木头终于合为一体时,夕阳的金光刚好落在新接的龙骨上,木缝几乎看不出来,像天生就长在一起。

“这叫‘双龙接’,”郑伯擦了把汗,“我爷爷教的,说船有船魂,只要接得用心,它就认这根骨头。”

接下来的日子,船坞渐渐热闹起来。寨里的年轻人听说老船匠们要重造望海号,纷纷从城里回来帮忙——

有人去山林里砍木料,有人学着熬桐油,有人帮着给船身刷漆。

郑伯的儿子也回来了,他以前在造船厂学过机械,竟想出把木船的舵改成半机械的,既保留木船的灵性,又省力。

当新的望海号终于下水时,整个望海寨的人都来了。郑伯站在船头,敲响了祖传的船钟,“当——当——”的钟声穿过海面,惊起一群海鸥。

木船在海浪里轻轻摇晃,像个老朋友在打招呼,船身的桐油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,新接的龙骨处,竟渗出淡淡的木香。

“它认我们了!”郑伯激动得抹眼泪,“你看这船尾的浪花,跟着船走,以前的望海号就是这样!”

离开望海寨时,郑伯送给他们每人一块船板的碎片,上面用桐油写着个“航”字。

“这木头浸过三十年的海水,”他望着远去的船影,“带着它,就像带着片海。”

小托姆把木片放进背包,咸腥的海风里,仿佛还能听见船钟的回响。“下一站去哪?”

艾琳娜望着更遥远的海面,那里有座模糊的岛影。

“听说那边有座‘渔火岛’,岛上的灯塔亮了百年,只是近来,灯光越来越暗了……”

海浪拍打着船坞的木桩,像在重复古老的歌谣。

艾琳娜知道,无论是木船的龙骨,还是人的念想,只要还有人愿意用心守护,愿意把断裂的过往重新接起,就总能在时光里,找到属于自己的航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