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理防线一步步后移,最后连大军都舍弃了,几人换乘沙漠骆驼,只为逃命。
绿洲当中的一汪清泉的出现,总算让的赵王祖和大萨满脸上的笑容多了些。
三人趴在绿洲清泉前,贪婪的用最原始的手捧方式大口进水。
每个人都喝了个肚圆,什么国主、大萨满、王祖的形象都顾不得了。
直到彻底喝饱了水,用水打理了凌乱的发饰,搓出满脸黑泥,三人才显现出几分人样。
赵国主站在泉边,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,如今已被风沙蚀刻出沟壑,如同饱经沧桑的老树,鬓角早生华发,眼神只剩了麻木。
“当年在狼胥山下,我曾对诸部首领说‘中原人畏我们如虎,只需一鼓作气,踏碎中原,直取敌都唾手而得。”赵国主声音怅惘,让大萨满和赵国王祖沉默。
大萨满沉默后开口道:“您做到了。”
拓跋家的王都,被景人改为的成汉中道府城,也算一座敌都吧。
赵国主抬头,望向东方,“可惜了,景人不是虎,是狼,虎会畏惧,会退缩,而狼……"他顿了顿,"狼只会记仇,不死不休。”
“我本以为这百年来,我们已经足够努力,足够拼命,有资格去争夺原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了,没想到到头来,仍是一场空,百年……赵国还有几个百年……”
大萨满的骨杖深深插入绿洲沙中,干枯的嘴唇蠕动:"王上,国中还有数万铁骑,西北诸部尚在观望,我国经营西域北部上百年,未必没有转机……"
他没有提成契,也没有必要提。
这座妖国与他们从来不是同路人。
赵国虽臣服于千星,实际却也和景京一样,从来没看得起过这群妖蛮,赵国要做的从来不是臣服,而是委曲求全。
最初的五大胡国里,只有羯人建立的大赵,拥有最坚韧的性格,最有资格夺取人族的正朔地位。
赵国主摇头。
他比谁都清楚,国中的数万军队已经支撑不起赵国再一次奋斗,景朝后方的悬舟,每一次炮火轰鸣,仿佛都在提醒他,逃得再远,再挣扎,也逃不出历史的清算。
清算三百年前,跟随成契大举入侵中原的罪过。
“转机……”他低声重复,忽而哂笑,“当年赵国先祖下令拆毁陈朝宗庙时,也没想过给中原人转机。”
“就如百年前我们没放过陈朝,景朝不会放过赵国,回去以后,我又要花费多大代价和心神去周旋成契与西北经都府?太累了……”
无人应答,只有黄风卷起细沙,簌簌作响。
大祭司和早已半残的赵国王祖都沉默下去。
身前是茫茫黄沙,身后是几十万里归途与黑压压的景朝铁甲和炮火。
带出十万精兵,归去仅三人。
赵国主忽然想起一句景朝的中原诗:
“时来天地皆同力,远去英雄不自由。”
能翻身的希望,从来都只是假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