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宴会,便是杨暮客与定海宗这些筑基弟子往来的敲门砖。
他以美酒作礼。那些弟子纵然身无长物,也要拿出些物件还礼。
有些弟子穷。是真的穷,只是在这大船上,除了凡间所用钱财,他们一概皆无。
便用修行闲暇练就的手艺,做些乐器把玩之物,赠与杨暮客。
大海茫茫,自离开螭龙岛已经三十日有余。
桂香园中的桂树已经绿叶抽芽,树皮返青。
杨暮客门口吹着笛子,五音不全,走调难听。
里头季通教训着许凡人,又拿他与姬寅作比。说着姬寅是如何如何聪慧。
几个小娃屋中作训,季通笑呵呵地跑了出来。
“少爷,您又学吹笛呢。”
“没话找话。”杨暮客放下弟子瞥他一眼。
季通点头哈腰,这一回,他搬回来后更与以往不同,对杨暮客越发尊敬。若以前,只当是相互利用,当下却认定了这人为主。
“屋里那几小的,学的如何?”
季通讪讪一笑,“那两个姓许的也就罢了,但那贵人家小子,您弄小的手底下。小的可怎么教啊。生怕教坏了,养歪了。您认识了诸多非凡高人。却不把他差那儿去……”
小道士轻笑一声,并未作答。
季通只得装蠢再问,“那些修士闲暇时间大把,用你那话来说。吃饭与睡觉,若想省了都能省去。教个孩子用得多少工夫?”
小道士收了笛子,看向大海,“若能教,这六层早就该门庭若市,既不来找他,也要问我套近乎。你不解其中意么?”
季通茫然地看着杨暮客。
“小的想不通。”
杨暮客龇牙一笑,“那就别想!”
“这……”
杨暮客理了理因为吹笛鼓气乱了的前襟,“实话与你说了,与他们打交道,贫道是帮你解厄。否则我比他们高了几辈儿的身份,又怎么能与贫道说上话。”
“多谢少爷……”
“我知你心中不忿。记得那日宴席上贫道唱的是什么吗?”
“是数来宝。”
杨暮客笑问,“数的是什么?”
“数天星,数心意……”
季通听到这里,也明白了杨暮客当日卖丑一般演了一场是几个意思。
他虽表面憨直,却也善察言观色。
解厄……
数英豪……
便是英雄高抬贵手,莫要记仇。
当少爷归山之后,再见不知何年何日。许是一生不见……
而那些筑基修士,各个能活个几百年,上千年。倘若记仇,季通他自是接不住的。
所以数来宝数的是心意……
季通憨憨地追了上去,“少爷。知人知面不知心。若他们日后还寻仇怎么办?随便差个妖精上岸寻我……小的还是接不住啊。”
“世上自有因果。他们那日喝了酒,便承了情。再去寻你,便是与贫道做对。”
“少爷大恩大德,小的没齿难忘。”
“算了吧你。若没贫道,你这辈子也沾惹不上这些事儿。与你消灾,本就是贫道应该。”
嘿嘿嘿……季通只能憨笑应对。
“回去吧,我去船头,找人聊天。”
“诶。好的。”
没有五音不全的小道士吹笛子,院子里的人终于都松了口气。
杨暮客来到船头,陪着船灵钓鱼。
他也掏出鱼竿从旁坐下,但鱼线太短,随风飘着抽打船壁。
曾船师黑着一张脸,“你放放鱼线,好歹也让鱼线沾着水儿。”
杨暮客问他,“这船头,我纵然把鱼线沉到深水,也怕是钓不上来一条鱼。放与不放有何区别?”
“你这是钓鱼吗?你这是拿鱼线抽我!”
杨暮客笑了声,“哟。这船上面也算您的身子?”
“老夫不跟你这混账置气。”
俩人就这么静静地钓了一会儿鱼,一条鱼竟然从海里跳出来想咬杨暮客的鱼钩。
杨暮客抖抖鱼竿,让那鱼儿落进大海。
“怎么?瞧不上鱼小?”
杨暮客摇头,“贫道不是在钓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