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途涉海见阴霾,应卦征伐无禄受。
自正无邪惹尘埃,开通囟口当献韭。
什么意思呢?
此卦是说,你们航船啊,会遇见阴天,黑得不行。因为得到占卜,就要去征伐。但没有好的结果,得不到俸禄。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,就会惹了麻烦。若想好好度过,要打开灵台,寻找好日子,再献绿谷作物供奉上天。会平安度过的。
大火终于熄灭了。
只留下一个烧得通红的石鼓。一众定海宗弟子抬着一个大水瓮,哗地一声把水泼上去。
雾气朦胧。那石鼓噼噼啪啪碎成了渣滓。等放凉了,几个小道士把完整的石块捡出来,递给主持科仪的常与道人。
常与深呼吸,朗声对天空大喊,“乙巳年,季春初三,浊炁迸发。生灵涂炭。请船中俗道速速报与各处港口,此航线,九年后封禁一甲子!”
那些天妖听闻此话下落低飞,绕着常与转圈。
船上的乘客看到那众鸟盘桓的景象皆是哄然鼓掌。
“多谢道士大人帮忙占卜。”
“多谢道士大人告知九年后有灾……”
在天妖的道谢声中,常与道人步伐沉重地回到了宗门队伍里。
修士队伍归船,常与把众多道士聚在一起,言说方才他所得卦象。既然有征伐之责,不管有没有结果,总要先做好准备。
小主,
守住正心,不疾不徐,杜绝纵情。定然能够平安度过。
若杨暮客听见常与船上所言,定然要拍手叫好。因为这三句,正是他上清三训。
但杨暮客此时又陷入了心关之中。
常与行科演法,舍了寿数去占卜。此乃天经地义之事。他出山前师傅归元便教导过他,既有所得,便要还天地所有。
一切答案早已被人言明放在那里。但杨暮客就是钻进了牛角尖。
他觉着青灯道人可惜。留下如此宏伟景象的人,无人祭拜,无人称颂。
他觉着常与道人愚蠢。修行为长生却舍命占卜,如此愚笨,不知回转。
占卜非要消耗寿数吗?他这一路,以意象占卜,从未用过先天元气。得卦不是一样奇准无比?这常与难道不懂可以借着祭祀贡品勾连炁机,何故要用先天元气呢?
继而他又恨自己无能。他看不懂常与的扬幡手段。他只学了那么点儿基功。世上诸多规矩要他拿头去撞,撞得疼了才晓得规矩。这些小门小户的,也都有师长领着……
一点儿小事儿便搅得他心神不宁。
今日眼瞅着又纳不成炁了。他肚子里憋了一股火。
一股邪气慢慢悠悠地朝着杨暮客飘荡过来,杨暮客掐着清心诀。一巴掌带起灵韵将邪气扇了回去。
杨暮客鄙视这邪神尽是用些腌臜手段。若不来当面锣对面鼓地做过一场……心关而已,凭什么觉着贫道过不去?
既然觊觎贫道的人身,也要做好了赴死的准备。
杨暮客扛着云伞遮阴,噗地一声云伞漏了一个窟窿。脑袋上挨了一戒尺。
他揉着通红的脑门子抬头看天。
弟子又没做错什么,怎地平白无故挨了打。
既然枯坐是错了,杨暮客索性举着云伞往下一跃。伞兜着风,慢慢往下落。落到半山腰风把云雾刮干净,脚下生出一朵云载着他落在地面。
漫步在树林里。一只天妖归巢,落在鸟窝里,对着小道士咯咯叫着。这天妖还未化横骨,不得人言。但能瞧出来问好之意。
杨暮客便笑眯眯地掐子午诀还礼。那天妖叫得更欢了。
宝船之中,季通指教许凡人武法套路。
怕弄出声响,俩人都脱了鞋,慢慢地摆动作。许天真则一旁咬着指头细细地听。
两个娃娃吃了延寿丹,补齐了幼时亏空。
许天真本来不大好看,比她那姐姐可差远了。但今日看来,原来瘦弱的黄毛丫头也圆润些,眼睛水灵灵的。
许凡人原来更是面黄肌瘦,但这两日开始长个儿了,眼睛也炯炯有神。
季通满意地看着许凡人的动作,抬手用木棍儿帮他矫正动作。
“你小子绷这么紧作甚?放松……嘶!让你放松!不是让你垮下来。”
一缕风吹进了船楼。
窗子咣当咣当地响着,季通心生警兆。抬脚迈步上前关上窗子,搬运气血挥掌带起一缕风。啪地一声大门关死。
还不等许凡人问话,季通咬破了舌尖,喷在自己的指头上。在许凡人脑门上写了一个定字。
小姑娘吓得不行,叫道,“季大爷,我阿兄这是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