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太子刘贤和太子刘启对坐举棋,左立东宫侍臣,右立吴太子师傅,在旁参观表赞,各有胜负。彼此已赌赛了好几次,不免有些龃龉,太子刘启偶受吴太子的讥笑嘲讽,已是带着三分懊恼,只是吴太子刘贤尚有顽童心性,不肯见机罢手,还要与皇太子刘启决一雌雄。太子刘启也不肯示弱,再与他下棋斗胜。方盘中间,各圈地点,到了生死关头,皇太子刘启误下一着,被吴太子一子掩住,眼见得牵动全局,都要输去。皇太子刘启不肯认输,定要将一着错棋,翻悔转来,想要继续下棋。吴太子刘贤嚣张跋扈,不肯依从?于是起了争论。再加上吴太子的师傅,多是楚人,秉性强悍,帮着吴太子刘贤力争,你一言,我一语,尖酸刻薄,言语侮辱,统说皇太子刘启理屈,一味冲撞。皇太子刘启究竟是储君,从未经过这般委屈,怒从心上起,恶向胆边生;竟顺手提起棋盘,向吴太子刘贤的猛力掷去,吴太子刘贤未曾防备,一时不及闪避,被棋盘掷中头颅,立即晕倒,霎时间就脑浆迸流,死于非命。何苦寻死!
吴太子师傅等人,当然喧闹起来,幸亏有东宫侍臣,保护太子刘启出去,把此事奏明汉文帝。汉文帝倒也吃惊,但又不好加罪太子刘启,只得训戒一番,更召入吴太子师傅等,好言劝慰。一面厚殓吴太子刘贤,令他师傅等送柩回吴国。
吴王刘濞悲恨交并,不愿收受,愤愤不平地说道:“天下同一家,死在长安就葬在长安,何必送到吴国来葬。”吴王刘濞又派人把刘贤的棺木拦下,叫人送回长安安葬。
汉文帝刘恒闻报,也就把他埋葬了事,从此吴王刘濞心存怨望,逐渐失去藩臣所应尽的礼节,称病不来朝见汉文帝。朝廷知道他是因为儿子被打死,才称病不入朝的。经细问查证,吴王刘濞果真没有病。因此所有吴国的使者,都被拘留治罪。吴王刘濞对此恐惧了,便加紧谋反的计划。到后来吴王刘濞又派人代行秋请朝聘的礼节时,汉文帝又责问他的使者。使者说:“察见深水中的鱼是不吉祥的。今吴王开始装病,被发觉后,见皇上逼得很急,只得更加封闭自己,害怕被皇上所杀,出于无奈才进一步装病不出的。希望皇上舍弃前嫌,给他重新做人的机会。”于是汉文帝便释放了那些被抓的吴国使者,让他们回吴国去,并赐予吴王倚几与手杖,使他直至老死都可以不来朝见天子。吴王刘濞得以脱罪,他的谋反计划暂时取消了。
惟当时吴王刘濞不反,也亏有一人从中阻止,所以能使积骄积怨的强藩,暂就羁縻。是人为谁?就是前中郎将袁盎。袁盎屡次直谏,也为汉文帝刘恒所厌闻,把他外调,出任陇西都尉。没多久,即迁为齐相,又复由齐国迁徙吴国。
袁种在送别袁盎时对他说:“吴王刘濞骄横欺主已经很久了,常有反心。你如果想要弹劾他,吴王如果不上书弹劾你,就会杀你了。南方潮湿,你每天只管饮酒度日,不管事务。时常规劝吴王不要谋反就行了,这样才能不被杀害。”
袁盎采纳了他的计策,到了吴国后,如法办理,果得吴王刘濞优待。不过有时见面交谈,总劝吴王安守臣道,吴王刘濞倒也听从,所以袁盎在吴国,吴王刘濞总算勉强抑制雄心,蹉跎度日。后来袁盎入都,吴王刘濞始生变志。
由于吴国所辖地拥有铜山和盐的缘故,吴地的百姓没有赋税,使得吴王刘濞在吴地深得民心。吴国兵卒按规定去卫戍时,还会被刘濞给予相等的金钱代价。吴王刘濞还每年时常去慰问辖区那些有才能的人,在乡里赏赐他们。其他郡国官吏想要追捕逃犯,吴王刘濞总是收容他们而不交给别的郡国。
惟张武曾受吴王贿赂,渐为汉文帝所闻,汉文帝刘恒并没有说破此事,索性加赐张武金钱,叫他自愧,以赏为罚。不可谓非汉文帝的权术呢!此事亦未足为训。
且说汉文帝自改元后,又过了好几年,承平如故,政简刑清,就是控制防御匈奴,也主张修好,无志用兵。当改元后二年时,复遣使致书匈奴,推诚与语,各敦睦谊,书中有和亲以后,汉过不先等语。匈奴主老上单于,即稽粥,见前文。亦令当户且渠两番官,当户且渠皆匈奴官名。献马两匹,复书称谢。汉文帝乃诏告全国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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朕既不明,不能远德,使方外之国,或不宁息。夫四荒之外,不安其生,封圻之内,勤劳不处,二者之咎,皆由于朕之德薄,不能达远也。间者累年匈奴并暴边境,多杀吏民,边臣吏民,又不能谕其内志,以重吾不德,夫久结难连兵,中外之国,将何以自宁?今朕夙兴夜寐,勤劳天下,忧苦万民,为之恻怛不安,未尝一日忘于心,故遣使者冠盖相望,结辙于道,以谕朕志于单于。今单于反古之道,计社稷之安,便万民之利,新与朕俱弃细过,偕之大道,结兄弟之义,以全天下元元之民,和亲以定,始于今年。
过了两年,老上单于病死,子军臣单于继立,遣人到汉朝廷报告。汉文帝又遣宗室女往嫁,重申和亲旧约,军臣单于得了汉女为妻,却也心满意足,无他妄想。偏汉奸中行说,屡劝军臣单于伺隙入寇。军臣单于起初是不愿违背约定,未从说言,旋经说再三怂恿,把中国的子女玉帛,满口形容,使他垂涎,于是军臣单于竟为所动,居然兴兵犯塞,与汉绝交。
汉文帝后元六年(前159年)冬天,匈奴三万人入侵上郡,三万人入侵云中郡。防边的将吏,已有好几年不动兵戈,蓦然听闻匈奴骑兵人马南来,正是出人不意,慌忙举起烽火,报告远近。一处举烽,各处并举,火光烟焰,直达到甘泉宫。
汉文帝刘恒闻得警报,连忙调三路人马:任命中大夫令李勉为车骑将军,驻扎在飞狐口;任命原楚国丞相苏意为将军,驻扎在勾注山;命将军张武驻守北地郡;任命河内郡郡守周亚夫为将军,驻军细柳;任命宗正刘礼为将军,驻军霸上;命祝兹侯徐悍(即徐厉)驻扎在棘门,以防备匈奴。过了几个月,匈奴人退去,这些军队也撤回了。内外戒严,缓急有备,汉文帝刘恒才稍稍放心。
过了数日,汉文帝刘恒为了鼓舞士气,亲自到三路军队里去犒劳慰问。他先到灞上,再到棘门,这两处都不用通报,见到皇帝的车马来了,军营都主动放行。而且两地的主将直到汉文帝到了才知道消息,迎接时慌慌张张。送汉文帝刘恒走时也是亲率全军送到营寨门口。
汉文帝刘恒到了周亚夫的营寨,和先去的两处截然不同。前边开道的被拦在营寨之外,在告知皇帝要来慰问后,军门的守卫都尉却说:“将军有令,军中只听将军命令,不听皇帝诏令。”
等汉文帝刘恒到了,派使者拿自己的符节进去通报,周亚夫才命令打开寨门迎接。守营的士兵还严肃地告诉文帝的随从:“将军有令:军营之中不许车马急驰。”车夫只好控制着缰绳,不让马走得太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