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是这儿的负责人?”庄岩问。
“哎哟,对对对,我姓项,项辉,院长。”男人笑得和气,像隔壁退休老王,“有事您说。”
“能帮我叫个在这儿干得最久的员工吗?我想问问过去的事。”
项辉没多想,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。
十来分钟,一个佝偻老头儿被领来了。
白发花白,穿着洗得发灰的蓝制服,手里还攥着把扫帚。
庄岩再次把照片递过去。
老头儿眯着眼瞧了三秒,手一抖,烟差点掉地上。
“……小月?”他声音发颤,“是小月啊!”
庄岩笑了,笑得轻,却没进眼睛:“老哥,咱们找个安静地儿,聊两句?”
两人走到院外的槐树下。
老头儿点上庄岩递的烟,深吸一口,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念想都吸进去。
“唉……六七年没见她了吧?”他喃喃,“那丫头,是福利院里头最皮的,也是最讨人喜欢的。”
“别的孩子见了男孩儿就躲,她倒好,天天跟那群小子追着跑,翻墙、爬树、捅马蜂窝,一样不落。”
“老院长那会儿,特别宠他们几个。
隔三差五就往家带,晚上睡一块儿,煮面条,讲鬼故事。”
“后来……”老头儿声音低了,“有的被领走了,有的……出了事,走得太早。”
“再后来,人就剩几个了。”
“那几个孩子,身上总带伤。
问他们,就说是自己摔的。
谁信啊?”
“可谁也没敢深究。
那年头,管得严,怕惹事,怕惹上麻烦。”
“等十八岁一到,全都像野雀儿,扑棱棱飞了,再没回来过。”
“小月,也是其中一个。”
烟灭了,老头儿没察觉,眼眶却湿了。
庄岩没动。
但他的呼吸,慢慢变了。
关月……喜欢和一帮孩子疯玩?
那帮孩子,一共几个?
老院长……会把他们带回家?
有些孩子,悄无声息地“没了”?
还有伤……总也说不清的伤?
他喉咙里泛起一股铁锈味。
找对了。
就是这儿。
可就在这一瞬——
他后颈的汗毛,猛地立了起来。
像有只冰冷的手,掐住了他的脊椎。
庄岩瞳孔一缩,猛地扭头。
院门口,一个小男孩儿,正撅着屁股,踩在一辆小自行车上。
五岁,粉嘟嘟,笑得没心没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