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禅缓缓转头,目光越过杨再兴,落在孙尚香身上,忽然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呜咽:“兄长……你说,若是朕能早日从下蔡归来,皇后她是不是就不会……”
他的声音突然哽在喉间,颤抖着伸手去够榻上的罗帕,那是张皇后临产前亲手绣的,帕角还缀着未完工的并蒂莲。
孙尚香见状,忙快步走到他身侧,轻轻按住那双发抖的手。
“陛下,皇后临终前可曾安排……”孙尚香喉间发紧,终究问不出“身后之事”四字。沉默片刻后,她心疼看着眼前的刘禅道:“陛下,还请节哀!小公主她……”
刘禅闻之,猛然抓住她的手腕,指节几乎掐进她皮肉:“阿芙……阿芙还在暖阁里躺着,可她母亲却……”
说着,他忽然松开手,踉跄着爬向放置金缕衣的朱漆木箱,“朕要亲自为她更衣,谁也不许碰……莺莺她最怕冷,朕特意给她带了狐裘……”
杨再兴喉头滚动,别过脸去。透过殿内氤氲的水汽,他看见墙上还挂着去年中秋的画像:刘禅与张皇后并坐在太液池边,帝王亲自为她簪上桂花,满池荷叶都被月光染成了碎银。
而如今,画中人只剩一个,在这空荡荡的温室殿里,抱着冰冷的金缕衣,就像抱着一团抓不住的月光一般。
“陛下,节哀顺变。”他强行压下喉间的酸涩,“左仙师曾以卦象警示,朝中有宦党异动。如今皇后骤然……臣恳请陛下暂忍悲痛,料理朝政才是。”
“朝政?”刘禅忽然冷笑,抓起妆奁砸向墙壁,珠钗玉簪滚落一地,“满朝文武每日递来的折子,不是说曹魏犯边,便是说益州蝗灾,可他们谁知道……谁知道朕连给皇后描眉的人都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