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炯凝视着努力活跃气氛的耶律倍,心中一阵酸涩。眼前这个弟弟,年纪尚小,刚刚情窦初开,还没来得及享受爱情的美好,便要面临如此残酷的命运。
如今,见他还强颜欢笑、故作洒脱,只为让自己宽心的模样。杨炯只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,无处排解。
半晌,杨炯伸手搂住耶律倍的肩膀,同样笑着打趣:“那你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,一夜之间能做四次新郎,这可是旁人梦寐以求的福气呢!”
“是呢!” 耶律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然而笑意并未达眼底,话语里透着几分勉强。
杨炯见状,故意摆出一副深谙世事的模样,胳膊轻轻碰了碰耶律倍,挑眉打趣道:“哎,我家中藏着些传世珍品,等你大婚之时,给你带来长长见识,省得被新娘子笑话。”
“是何种传世珍品?” 耶律倍满脸疑惑,待瞧见杨炯脸上那狡黠的坏笑,瞬间恍然大悟:“哦 ——!莫不是那些…… 可之前不都被姐姐给烧了吗?”
“嘘!你这小子,小声些!” 杨炯急忙伸手捂住耶律倍的嘴,旋即神秘兮兮地说道,“这你就不懂了,此乃兵法中的避实就虚之策,先抛出些假象,待她们折腾一番,没了精力,哪还有心思去搜寻其他?”
“姐夫!你这……简直堪比军神啊!” 耶律倍一时语塞,思索片刻,由衷地赞叹道。
“哼,你就慢慢学着吧!等你成了亲就知道,咱们男人总得留些小秘密,要是两人都像透明人一样,生活还有什么趣味可言?” 杨炯一脸得意,如同一老司机般传授着自己的心得。
耶律倍眼眸中闪烁着光芒,任由杨炯搂着自己的肩膀晃来晃去。杨炯说什么,他都微笑着回应,恰似二人此前一同千里奔袭前往析津府时一般无二。
二人一个滔滔不绝地讲,一个笑意盈盈地听,都竭力营造出轻松的氛围。
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没过多久,便抵达北州大营外。
杨炯见马车停下,赶忙搀扶着耶律倍下车。
“姐夫,要不你戴上人皮面具?我怕有些不长眼的人找你麻烦。” 耶律倍脚步虚浮,低声提醒道。
“不必担心,来时路上,萧瑟瑟已让安抚司仔细排查过了。除了皮室军的亲兵,没人知道我是谁。我就扮作你的亲兵,送耶律兄这一程便好。” 杨炯一边搀扶着耶律倍入营,一边小声回应。
耶律倍听闻,便不再多问,紧紧跟随着耶律南仙的脚步,踏入大营正中的耶律光灵堂。
“大长公主万安!倍皇子万安!” 萧兀纳与拔里黑齿站在众人前列,率领将士们齐声请安。
“诸位不畏艰辛,卫国死战,其忠其勇,天地可鉴,本宫亦不能忘,传令全军,太子所言即准。”耶律南仙声音清朗,郑重而言。
言毕,她将耶律倍引领至众军面前,自己则默默退到耶律倍身后。
耶律倍挺直腰板,扫视着一众将领,振臂高呼:“全军听令!自即日起,加发三月军饷!战死者,其家属按月领取抚恤金,为期三年!立下战功者,待回京之后,论功行赏!全军七日休假,回家与亲人团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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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陛下!” 萧兀纳与拔里黑齿率先跨出一步,带头高呼。
众将士先是面面相觑,短暂的寂静过后,迅速单膝跪地,齐声呼嚎:“谢陛下!”
“诸位不必多礼!还望大家再送大兄最后一程!” 耶律倍双手抱拳,欲行答谢之礼。
众将士立刻整齐踏步,齐齐捶胸三下,声如雷霆,响彻云霄:“吾辈义不容辞!”
耶律南仙不着痕迹地瞥了萧兀纳和拔里黑齿一眼,见二人微微点头,心中顿时安定下来。随即轻声对耶律倍说道:“小弟,再看大兄最后一眼!”
说完,她引着耶律倍,缓缓来到棺椁一侧。
杨炯紧紧跟在耶律倍身后,目光投向棺椁之中的耶律光。只见他一头如雪白发,面庞枯槁,往昔那意气风发的大辽太子形象早已荡然无存,眼前分明是一位年逾半百、身形蹒跚的老人。
若不是仔细辨认,杨炯实在难以相信,这棺椁中躺着的竟是耶律光。
耶律南仙双唇微微颤动,双手死死地攥住棺椁的外壁,她极力抑制着夺眶而出的泪水,凝视着数月未见,再见却已天人永隔的兄长,心中悲怆翻涌,整个人摇摇欲坠,几近晕厥。
杨炯见状,不禁幽幽叹了口气,不动声色地向萧小奴递去一个眼色。萧小奴心领神会,立刻上前一步,表面上是在护卫耶律南仙,身子却悄然贴近,暗暗给予她支撑,同时不着痕迹地小声提醒:“主子,君仪!”
耶律南仙深吸一口气,强打精神,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意,故作欢喜道:“大兄,我带着弟弟来接你回家啦。”
话落,她从耶律倍手中接过馒头,动作轻柔地掰成两份,小心翼翼地放在耶律光的枕边,声音带着几分哽咽:“大兄,你饿坏了吧?小妹再陪你吃最后一顿饭。”
正说着,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又将手中的半个馒头一分为二,递给耶律倍后,便忍不住抽泣着吃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