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·荧惑守心
第一节·浑天仪鸣
颍川书院·天机阁暗室
陈玄的指尖抚过青铜浑天仪第三重星环时,暗室穹顶的二十八宿灯阵突然齐齐熄灭。唯有角宿方位的青铜星斗泛起幽绿光芒,将整座密室映照得如同鬼域。他屏息旋转星环,齿轮咬合声中,暗格石门轰然洞开,露出其中悬浮的《九州山河图》。
这幅以人皮为底、荧石为墨的舆图正在剧烈震颤,七条龙脉如同活物般在图上游走。陈玄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冀州巨鹿郡的龙首处,赫然浮现出与贾诩后颈胎记完全吻合的星云状纹路。二十年前他亲手将这个弃婴从乱葬岗抱回时,就注意到那胎记中暗藏的紫微垣星图。
"原来你是荧惑星君的转世。"陈玄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,与图上龙脉尾端的缺口严丝合缝。这是天机阁主代代相传的"龙钥",唯有持有此物者,方能改易天下龙脉走向。
暗室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,这是荀彧特有的"王佐之敲"。陈玄迅速将浑天仪归位,却故意让星环停在亢宿方位——这是对荀彧的考验,若他能在三息内发现异样,便有资格接触《连山》《归藏》二易。
荀彧入局
门扉开启的刹那,荀彧腰间玉珏与陈玄怀中的龙钥同时泛起微光。这个尚未及冠的荀氏嫡子凝视着浑天仪,突然伸手将星环转回角宿:"先生今日授课,当讲'亢龙有悔'?"他说话时,袖中滑落的《吕氏春秋》正好翻到"察今"篇,其中夹着片染血的槐叶——正是三日前何进密使遗落在书院外的信物。
陈玄的戒尺重重敲在舆图上:"文若可知,这七条龙脉中,有六条已成死脉?"他的指尖划过荆州、益州、扬州等地,荧石光芒渐次黯淡,"唯有冀州这条幼龙,尚在吞食何进布下的雒水棋子。"
暗格深处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,十二尊青铜神兽从墙中探出头颅。陈玄将龙钥插入巨龟口中,神兽眼中射出七彩光束,在舆图上投射出立体投影:董卓的西凉铁骑正化作赤色蛟龙,沿着汜水关向洛阳游弋;而孙坚的江东水军则化作青鸾,在荥阳谷上方盘旋。
"先生要借董卓之手,为幼龙开脉?"荀彧的指尖抚过投影中的雒水堤坝,那里正有血色漩涡在凝聚,"但雒水倒灌,恐伤百万生灵。"
陈玄突然掀开衣袖,露出小臂上狰狞的烧伤疤痕:"二十年前,黄巾军火烧洛阳,我在南宫藏书阁救出《洛书》残卷时,被天火灼伤经脉。"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森冷,"如今不过是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。"
第二节·沙盘演兵
颍川书院·明德堂
二十三张案几呈北斗七星阵排列,郭嘉的酒壶正对着"天权"位。当陈玄将雒水沙盘推出时,酒液突然沸腾,在案几上蒸腾出"火牛"二字。这个总爱歪戴冠巾的少年猛地站起,酒壶摔在地上裂成七瓣,每片残骸都映出不同的战场景象。
"先生是要我们推演虎牢关之战?"荀攸的笔尖悬在绢帛上方,墨汁滴落处化作微型城池。他身后,贾诩正用指甲在案角刻下细密符号——那是天机阁特有的"河洛密文",记载着西园军第八营的兵力部署。
陈玄的戒尺突然敲在沙盘边缘,七十二面小旗无风自动。代表董卓军的赤色旗帜瞬间吞没蓝色旌旗,却在触及虎牢关隘口时诡异地分成两股。"看见了吗?"他的指尖划过沙盘,"当蛟龙遇青鸾,必生双头。"
郭嘉突然抓起酒壶碎片掷向沙盘,碎片嵌入"汜水渡口"时,竟化作十二头燃烧的火牛。牛蹄踏过处,沙粒熔化成琉璃状物质,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。"火牛当配火船。"他醉眼朦胧地笑着,袖中滑落半卷《汜胜之书》,书页间夹着晒干的曼陀罗花瓣。
贾诩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。他认出这是西域"七日醉"的配方,当年母亲云娘就是用此物让观星台守卫产生幻觉,从而盗走《荧惑守心图》。此刻沙盘上的火牛幻象突然与记忆中的火海重叠,他猛地咬破舌尖,血腥味让他清醒过来。
"先生是要我们做那执火之人?"荀彧的玉佩与环佩相击,发出清越声响。他弯腰拾起郭嘉的酒壶碎片,却在指尖触到暗藏的机括——轻轻一按,碎片竟弹出三寸长的淬毒银针。
陈玄的袖中飞出七枚铜钱,正落在沙盘七处要冲:"三日后,何进会收到假密报,称董卓军中爆发瘟疫。"他突然伸手搅乱沙盘布局,"但真正的杀招,在雒水。"
星图示警
暮鼓响起时,二十三名学子同时抬头望向东南方天空。荧惑星已移至心宿中央,与太微垣形成诡异的"三垣连珠"。陈玄在观星台展开的星图突然自燃,青焰中浮现出十二幅动态画卷:
第一幅是何进在南宫拔剑,剑锋却刺入自己心口;
第二幅是董卓的铁甲在火中熔成金水,浇铸成新的传国玉玺;
第三幅是孙坚从井中捞起传国玉玺,玺面却映出陈玄的面容……
小主,
荀攸的笔尖在绢帛上疯狂书写,却发现所有字迹都在燃烧。贾诩突然撕开衣襟,后颈胎记在星光照耀下化作立体星图,与空中荧惑轨迹完全重合。郭嘉的酒壶自动飞起,酒液在半空凝成"替天行道"四个血字。
"先生早知会有此劫?"荀彧的玉珏突然碎裂,碎片化作卦象悬浮空中,"《周易》有云:'亢龙有悔,盈不可久也。'"
陈玄从袖中取出七枚玉简,分别刻着七名弟子的生辰八字:"当荧惑星移至柳宿时,你们会收到各自的命简。"他的指尖划过玉简边缘,"记住,天机阁的门人,从来不是棋子,而是执棋的手。"
第三节·血色朱批
洛阳司徒府·密室
荀攸将染血的密信交给王允时,信封上的火漆印突然化作血蝶。这些由朱砂与黑狗血炼制的灵物扑向案头烛火,在墙上投射出董卓行军路线图——从汜水关到虎牢关的三十七处隘口,皆用血线相连,最终汇聚成饕餮纹样。
"这是用颍川书院特制的'星轨墨'书写。"荀攸的指尖抚过血线,"遇血则显,遇火则燃,遇水则蚀。"他突然割破手掌,鲜血滴落处,路线图竟浮现出反向箭头,"先生让我转告司徒:欲破董卓,当先纵其骄。"
王允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,这是他暗藏的"子母剑"机关启动的征兆。他盯着墙上血线交汇的饕餮纹:"此纹与何进密室中的图腾完全一致,难道……"
"何进已成弃子。"荀攸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,与王允怀中的司徒印信严丝合缝,"三日后戌时,先生会在雒水堤坝抚琴。"他说话时,窗外惊雷炸响,照亮了密室角落的青铜浑天仪——那正是二十年前从颍川书院失窃的初代星仪。
冀州暗流
贾诩在韩馥幕府账册中发现"九宫格"密码时,窗外的槐树突然开始流血。这些暗红色液体在账册上自动排列成卦象,正是《连山易》中的"火天大有"。他按照卦象指示翻到特定页码,发现所有粮草记录都藏着摩斯密码般的刻痕。
"屯田当在邺城西郊三里。"贾诩的指甲在"三"字上重重一划,账册突然自燃,"此处地下三丈有前朝粮窖,窖中藏着……"火光中浮现出陈玄的批注:"当以腐粮养兵,以疫病乱民。"
当夜,贾诩在粮窖中发现十二具青铜棺椁。棺盖上刻着二十八宿,棺内却装满刻着生辰八字的陶俑。当他将自己的胎记按在巨鹿方位的凹槽时,所有陶俑突然转头望向他,口中齐诵:"荧惑守心,天机将现。"
火牛破局
孙坚军被困荥阳谷第七日,郭嘉的酒壶突然在阵前爆裂。琥珀色酒液化作十二头火焰巨牛,牛角上的利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华雄的铁骑冲锋时,牛群突然化作七十二道流星,在敌阵中撞出"七星北斗"阵型。
"这不是火牛阵。"郭嘉在远处山巅狂笑,手中曼陀罗花汁已染红整片衣袖,"这是先生教的'天罡地煞变'!"他转动酒壶机关,壶嘴喷出的不是酒液,而是淬毒的银针。这些沾着西域蛊毒的暗器,让中箭者产生被万虫啃噬的幻觉。
战后清理战场时,华雄尸体旁的青铜令牌突然飞起,直插郭嘉心口。少年却笑着捏碎令牌,露出里面刻着"天机"二字的玉符:"先生早料到会有此劫,这玉符能替我挡三次死劫。"他说话时,胸口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荧惑终章
董卓迁都那日,陈玄在雒水堤坝上弹奏《广陵散》。琴弦突然崩断,嵌入掌心的丝弦染着朱砂与血迹。他望着倒灌的河水冲垮南宫西墙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师父的遗言:"当荧惑星移至鬼宿时,你会看见七十二颗血星。"
此刻天空正下着血雨,七十二颗流星拖着赤色尾焰划过天际。每颗流星坠落处,都亮起天机阁特有的星轨标记。陈玄从袖中取出《九州山河图》,将龙钥插入自己心口——以心头血为引,彻底激活冀州龙脉。
"先生!"荀彧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,但陈玄的身影已开始透明化。他最后望了眼正在燃烧的洛阳城,将浑天仪第三重星环永远停在角宿方位:"告诉文和,他的胎记不是诅咒,而是……"
话音未落,整座堤坝突然塌陷。陈玄的身体化作漫天星尘,其中七颗最亮的星辰分别没入七名弟子体内。当荀攸的玉珏、郭嘉的酒壶、贾诩的胎记同时亮起时,他们看见星空中浮现出陈玄的面容:"记住,真正的天机,不在星图,而在……"
血雨突然变大,冲散了最后的声音。但七名弟子都感觉到,自己体内多了某种超越凡人的力量——那是陈玄用二十年布局,在他们灵魂深处种下的"天机种"。
第二章·虎牢棋局
第一节·星轨密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