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年犹豫了一下,保持着安全距离坐下。
静止的河面像一面镜子,倒映着两张相似的。
一张平静如深潭,一张警惕如困兽。
"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?"
荒天问道。
易年摇头。
"因为我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…"
随着他的话音落下,静止的河面上空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。
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。
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缩,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蜒穿过田野。
远处隐约可见青山的轮廓,像蹲伏的巨兽。
一对年轻夫妇相互搀扶着走在路上。
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,皮肤黝黑,手掌宽厚粗糙,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农人。
衣衫褴褛,面容憔悴,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易年八分相似。
女子挺着硕大的肚子,显然即将临盆。
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额头布满冷汗,每一步都走得艰难。
可每当丈夫担忧地看向她时,总会挤出一个温柔的笑,轻轻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坚持。
"再走三里......就应该到了…"
男子声音沙哑,小心地扶着妻子的腰。
女子点点头,突然闷哼一声,捂住肚子弯下腰。
"怎么了?"
男子有些惊慌失措,"是不是......"
"没事…"
女子咬着嘴唇,"孩子踢了我一下。"
她说着,伸手抚上隆起的腹部,眼中满是柔情。
男子也把手覆上去,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,像是怕伤到什么珍宝。
一阵风吹过,掀起女子散乱的发丝。
男子连忙脱下破烂的外衫裹住她,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,在夜风中瑟瑟发抖。
"你不冷吗?"
女子心疼地问。
男子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:
"我壮得像头牛!"
……
河面上的画面轻轻晃动。
河畔的易年,也在轻轻晃动。
不知为何,两行眼泪流了下来。
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,在下巴汇聚,最后"啪嗒"一声砸在手背上。
易年茫然地摸了摸脸,指尖沾满泪水。
画面中的夫妇明明素未谋面,可自己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疼得他喘不过气。
"这是....."
说话的时候,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。
"你的开始…"
荒天轻声说着。
夜风突然恢复了流动,静止的树叶终于飘落水面,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。
画面中的夫妇继续向前走去,渐渐消失在青山外的夜色中。
河岸边,易年的眼泪仍在无声地流淌。
他知道,那是他的父母。
一定是。
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
指尖不自觉地向前探去,却在触碰到水面幻象的瞬间穿了过去,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。
画面中的父母身影模糊了一瞬,又很快恢复清晰。
易年僵在原地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他从来不过生辰。
一次都没有。
因为自己的生辰,很可能是父母的祭日。
"还想看吗?"
荒天问着,嘴角起了一丝温和笑意。
易年听着,下意识的点点头。
荒天瞧见,手一挥,画面出现。
朦胧间,好像看见了青山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