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阳如血,将官道两旁的枯树染成赤色。一辆灰篷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,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,仿佛在哀叹着什么。
麦迪逊的手指深深掐入哥伦本肩头的皮甲,那双布满血丝的蓝眼睛里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刻骨恨意。"兄弟,"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,"若不是你最后那一枪,我们此刻已经成了荒野上的腐尸。"
哥伦本没有立即回答。他低头凝视自己手腕上那一道狰狞的淤青——那是卓然的剑鞘留下的印记。当时那道青影快若闪电,他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,火枪便已脱手飞出。现在想来,指尖仍会不自觉地颤抖。
"七个兄弟。"哥伦本突然开口,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,"汉斯、老杰克、红胡子卡尔..."他每念一个名字,麦迪逊的面容就扭曲一分,最后竟像是戴了张恶鬼面具。
马车猛地一颠,角落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。金立东蜷缩在阴影里,胸前衣襟已被鲜血浸透。他的徒弟正用撕下的衣角为他按压伤口,可那血却像泉水般源源不断。
麦迪逊的视线如毒蛇般掠过这对师徒,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。那里别着一把燧发短枪,是仅存的三把火器之一。"就这么放了他们?"他牙齿间挤出嘶嘶声,"不如现在就——"
"冷静!"哥伦本一把按住同伴的手腕,用家乡话急促说道。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"看看窗外。"
麦迪逊掀开布帘一角。暮色中,远处山脊上隐约可见几个黑点。即使隔着数里之遥,他也能感受到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寒意。卓然的人肯定在追踪他们。
"那老头活不过今晚了。"哥伦本松开手,从皮囊里取出银酒壶灌了一口,"放他们回去反而能拖住卓然。你忘了中原人那些可笑的仁义道德?他们一定会先救人。"
酒液如瀑布一般顺着哥伦本的下巴流淌而下,仿佛他是一个被人打开了酒塞的酒桶。这些液体在他的皮甲上汇聚成一滩深色的污渍,就像一滩鲜血,让人看了不禁心生寒意。
就在这时,麦迪逊突然像饿虎扑食一样,一把夺过哥伦本手中的酒壶,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巴,猛地灌了下去。那烈酒像火焰一般在他的喉咙里燃烧,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,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火枪炸膛时的炙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