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怎么能行?
李承乾点头应声,宫人捧过了衣裳,是一件靛青圆领袍。
换好衣裳,看着铜镜中映照出的身影,一副寻常富家公子的打扮。
而李世民身上则是穿着一件不起眼的褐色襕衫。
父子相视而笑。
春明门的守军显然得了密令,见到这"父子俩"只是微微颔首。
当厚重的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时,李承乾听见自家阿耶长长舒了口气,那模样竟像是逃出笼子的鹰。
“你是不知道,自从朕......自从我登基之后,想要私底下出宫,可是不容易。”
“以前喜欢打猎,但是一而再的被孙伏伽拦下,后来又多了个魏征。”
“朝臣们都想学他们俩,但是又学不到好处。”
“只是我有言在先,不好过多苛责于御史言官。”
“不然,往后想要听点真话,就不容易了。”
李承乾默默的听着。
“可是,如此一来,御史言官们说的,就一定是真话吗?有孙少卿和魏大夫在前,他们都想学这两人,其中有多少人,是为了说真话而说,有多少人是为了沽名钓誉而说。”李承乾好奇问道:“如此,要如何分辨呢?”
李世民仔细思索。
高明说的也有道理。
这也是个问题啊。
自己能够凭借着经验来判断,可是其他人呢?
高明呢?
“如果说,有一天,有御史言官觉得,攻讦的人越是位高权重,对自己就越有好处,最终,拿着造谣儿臣的话,到阿耶面前说,阿耶会相信儿臣吗?”
“或者,夸大事实,将普通的事情说的严重一些。”
“加之儿臣的身份,事情,就变得可轻可重起来了。”
李承乾说这些,也是想到了王叔跟自己说的话。
御史言官上书,是他们的职责,但是并非所有人,都怀抱着一颗大公无私的心去在朝堂上发表什么言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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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兼听则明,偏信则暗。”李世民声音沉稳:“我让御史言官说真话,是想要兼听,但若是只听他们说话,又是另外一种偏信了。”
“阿耶为什么会同意你出宫,会同意你去你王叔的庄子上,一住就是两个月。”
“不久居深宫,多出来走动走动,见识的多了,见多识广,被人蒙蔽的机会就小许多。”
“以往阿耶在太原的时候,那时候,你阿翁还是太原的一名官吏。”
“私底下,阿耶也经常打扮成这般模样,去市井游玩,听曲。”
“还跟你大伯扮作商贾,在突厥人的营地里溜了个来回呢。”
李承乾瞪大眼睛。
今日阿耶说这个,真是比故事里的唐王游地府还阴间。
“如果当初不起兵,阿耶与你大伯,该是多么好的兄弟啊。”
李世民脸上露出一抹苦笑。
“算了,不说这些了,走。”李世民笑着拍了拍腰间鼓鼓的荷包,里面的铜板哗哗作响。
“今日阿耶带你去尝尝,长安城里的老味道。”
“若说了解长安这一方面,你王叔,可比不上阿耶。”
李世民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。
李承乾笑着点头应声。
阿耶的骨子里,也仍旧是那个策马扬鞭的太原少年。
西市人声鼎沸,胡商叫卖声此起彼伏。
负手走在熙攘的人群中,时不时注意着身边的儿子。
李世民忽然驻足在一家书肆前,指着新到的《金刚经》问价
李承乾拽了拽自家阿耶的衣袖。
“阿耶,咱们不是说好先去看佛寺吗?”
“无妨,不耽误。”李世民笑了笑。
父子两人在西市转了一圈,找了路边的一个茶馆,坐在了长凳上。
“东市有一家茶楼,是你王叔开的,这边的摊子,总不能也是他的吧?”李世民笑道:“若是的话,咱们喝茶,就不用给钱了。”
上回早知道那茶楼是泾阳王府的产业,都多余给批那八贯的茶钱。
那可是,八贯!!
茶楼也是够挣钱的。
茶盏中,茶汤微黄,外面街道上人声鼎沸,叫卖声与孩童嬉闹声混作一团。
茶馆里也并不安静。
说是茶馆,实际上,也是个供人落脚休息喝口水的地方。
一文钱一壶水,说是茶水,也就有点茶叶味儿,还不是什么好茶叶,打开盖子一看,里面泡开的茶叶也就那么几片,都能数得过来。
怕不是一壶茶喝完,再续一壶水跟白水没什么区别了。
李世民看着外面街道上的景色,忽然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