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身影时而模糊,如同背景里无关紧要的尘埃;时而又清晰得令人心惊,以其温润却坚定的姿态,一次次挡在他的“康庄大道”之前,将那些本应顺理成章的“胜利”搅得支离破碎。
他不应该存在!
这个念头如同毒焰,瞬间焚遍了他的理智。
还有那些围绕在鹿闻笙身边,满口苍生大义、手足羁绊的所谓天之骄子,季晏礼、卫寻、秦霄、炎昭明……他们本该在各自的命途上陨落、沉沦,或成为他魔功大进的垫脚石,或在他一统三界的伟业下化为飞灰!
他们凭什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,汇聚成一股令他感到棘手的力量?
他觉得很多事情都被彻底改变了,命运的纺线脱离了既定的轨道,滑向一个完全未知且令他憎恶的方向。
而其中最让他无法接受、最为刺心的一幕,便是柳霁谦。
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记忆中那道与鹿闻笙并肩而立、霜雪般清冷的身影。
在那些汹涌而来的“记忆”里,柳霁谦最终应是落入他的彀中,在他的掌控下挣扎、沉沦,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眼眸,最终只映照出他时逾白一人的影子,无论那影像是恨,是怨,还是别的什么。
他为什么会和鹿闻笙在一起呢?他怎么能跟鹿闻笙在一起呢?
一股混杂着强烈占有欲和被背叛感的怒火,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柳霁谦,这个名字,这个存在,对他而言,究竟意味着什么?
绝非世人所理解的倾慕,更非什么缱绻情深。
若硬要剖析,那是一种极致的、扭曲的占有与玷污欲。
他愉悦地享受着对方因他而起的每一次挣扎,每一次愤怒,每一次失态。
柳霁谦的抗拒与怒火,非但不能让他退缩,反而在他内心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、病态的满足感。
看啊,这轮曾经高悬九天、清辉遍洒的明月,这柄宁折不弯、霜寒凛冽的绛雪之剑,如今却因他而蒙尘,因他而牵动情绪。
明明是曾以那般高傲不可攀的姿态俯视他这泥淖中的蝼蚁,如今却只能在他的魔威下,显露出无力与愤怒。
这种反差正是他所追求的——从自诩清高的傲慢,跌入与他共沉的泥潭。
他越是愤怒,越是证明自己的存在已深深烙入他的灵魂,再无法轻易抹去。
这无关情爱,更像是一种标记,一种征服的证明。
如同对待一块稀世的古玉,把玩者追求的并非其内在的温润,而是那经年累月摩挲后形成的、独属于自己的包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