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且下去罢。”

“喏,属下告退。”探子敛眉,忙不迭悄声退出了书房。

待探子离去,墨书远盯着桌上那卷翻开的史书怔怔许久,忽的低头泄出一声叹息。

十八岁那年,他曾亲手杀死过他的孩子。

如今他二十六了,可他的孩子,仍旧死在了他的命令之下。

“母妃,远儿好累啊。”青年呢喃着垂下了眼睫,烛火打在他脸上,映出大片的青影,才脱口的话几乎是转瞬便消散在了风中,他心下突然生出股说不分明的迷惘。

他好像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争那山巅之上的至尊之位了。

初时好似是为了让母妃再多注意他一些,后来便渐渐被那无匹的权势迷花了眼。

再后来,夺嫡仿佛成了他心底一道除不去的执念,他既不甘于屈居人下又不想见他人过得痛快;可到了现在,他竟已然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触碰那夺目又危险的皇权了。

——他只知道自己没得选了,在夺嫡这条路上他付出了太多太多。

他的孩子死了,他的三哥也死了,宋家远离了京城,侯府又彻底垮了台,相府现今与他绑在同一条草绳之上,他被所有人推着赶着奔向那金雕玉砌的九五之位,他不能退。

他不能退,一旦退了,等待他的,就会是那见不到底的万丈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