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已经连下了十六天。

前天夜里，白河的河口决堤了。农田、牲畜棚、房子……沿河的村庄一夜之间全部被洪水淹没。大半的村民在睡梦中直接葬身水底，运气稍好点的，也不过是带着家人仓皇逃出屋子，然后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苟延残喘罢了。

林小水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。

她算是幸运的，就在白河决口的第一时间，爹娘带着她和哥哥逃了出去。他们拆了门板，四个人堪堪扒着门板漂在水上，虽然家里的东西都被淹了，可至少人活了下来。

可水还在持续上涨，雨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。他们眼睁睁看着水位淹过了房顶，四个人就这么漂在水上，饥寒交迫也没有落脚地，只能就这么熬下去。

整整一天一夜，没人敢合眼。林小水又饿又冷，就在她困极了的时候，门板忽然在水面上一个颠簸，坐在边缘的小女孩就滑落到了水波中。

“啊——”

她的尖叫甚至只喊出了一半，就转眼被波涛吞没。她看到门板上的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，可却根本够不到被浪卷走的小女孩。娘和哥哥在大声喊她的名字，可没有用。林小水呛了好几口水，她想起了这些天在水面上看到的一具具泡得浮肿的尸体，那都是她平日里见过的人，可却都变成了她不敢辨认的可怕模样。

她也要变得和这些人一样了吗？

“小水！我的小水啊——”

赵梅花在门板上撕心裂肺地大喊着，哭得涕泗横流。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越冲越远，眼看连头顶都看不到了。

赵梅花呆滞地瘫软在门板上，几乎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