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少年的影子支离破碎,抱都抱不稳,闻枫燃脱下外套,把他的伤处仔细裹好:“没事了,一点事都不会有。”
记忆的主人伤成这样,还能不能活到现在,甚至都是个未知数。
但他们心照不宣地不说这件事即使是记忆的碎片,也承载着微弱的意识,或许只是这一点点意识的涟漪,也能让一个灵魂得以安眠。
“我们带你出去。”闻枫燃说,“老师会有办法。”
跟着他们来的冰鹰展开翅膀,闻枫燃抱着少年的影子跳上去,又拉住小机械师一起爬上来,抱稳冰做的鹰隼威风的翎羽。
冰鹰带他们归队,化成冰晶,回到那片雪窖冰天的静默领域。
他们半点没耽搁赶路,一刻不停地往目的地赶,却也不放弃救人,哪怕每一次冲进去的都是记忆碎片构成的幻境。
只要记忆碎片的主人还活着,这片记忆被人改写,新记忆就会覆盖住旧伤口。
被他们救出来的、面目模糊的影子少年,并不能坚持太久,就会安静融化成淡青色的雾。
融化的雾柔和温润,扑面不寒,随风悄然而逝。
小骗子咬牙蹬他的自行车,察觉到后座上的重量变轻,眼泪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:“醒一下也好啊,为什么不醒一下呢?”
闻枫燃接住落下来的干净外套,揉了揉弟弟的脑袋,单手撑跃过一片横栏的矮灌木,抬头往荒原深处看过去。
他们遇到了十七块记忆碎片,碎片里的影子少年没能醒过来,没能撑到和他们一起见到老师。
或许是因为这些记忆已经太久远了,久远到即使没有人出手干涉,也要不了多久,就会悄然随风消散。
这种做法叫大人来看,可能难免就有一点孩子气了毕竟这些只是记忆,记忆就是已经发生的事。
已经发生的事,已经落下的伤,都是不可改变、不可消除的。
即使冒着可能会被谎言之藤拖入幻觉的危险,把影子少年从这些记忆里救出来,也只是能让这一点意识在消散前的最后时刻,稍微舒服一点。
如果记忆的主人还活着,意识深处的裂痕倒是会因为这种干涉,从那些回忆里被释放解脱。
可时间过了这么久,他们没有辨别意识的方法,什么都知道、最最厉害的反派大BOSS又不在,没人知道是不是在做无用功。
“没关系。”时润声固执地摇头,喝了一大口补充体力的杜仲茶,“不会有无用功。”
不会有无用功,这是什么都懂的反派大BOSS教给他的道理。
只要做心里想做的事,清楚这件事的意义、明确地做了决定,就不是无用功。
每个人对“意义”的标准都不一样,不必也不该互相干涉,因为路是自己的,是自己在走,这一生是自己在过。
少年缄默者认为这说的完全对他明确地知道自己要救人,因为他是医疗专精的缄默者,他的雨能让困在火场里、被兽灵撕碎的少年影子稍稍好过些。
“一定会好过些的。”闻枫燃把外套折好,加快脚步,“再说,也没办法。”
没办法,冲过去的时候想不到那么多。
他们不能减慢速度,但也做不到见死不救。
十七次都是记忆碎片,那是这十七次的事,第十八次该上还是得上。
他们是这么被救出来的,救他们出来的人,并没衡量过后果,并没先考量过他们是不是会消散的“碎片”。
坐在冰鹰上的雪团点了点头,面无表情地戳上墨镜,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,发给因为少年影子就那么随风消失,噼里啪啦掉眼泪的一群弟弟。
他们扑灭了火、拆了铁笼、毁了斗兽场,已经越来越靠近目的地坐标。
银线的另一头没有铃铛响,也没有代表危险的示警,看起来不像是正义反派大BOSS和邪恶反派大BOSS的决战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