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与前按察使张印塘所集溃兵、川勇,俱驻扎冈子集观望,张印塘便是张佩纶之父,张李两家之谊自此而起,陕甘总督舒兴阿统兵驰援庐州,亦停兵冈子集,李鸿章进谒请其速援,舒兴阿故意延缓,在城内江忠源十万火急,可是冈子集上,李鸿章和张印塘却是只求自保,连一兵一卒都不曾派出。
四年元月十五日,太平军克庐州,杀毙江忠源以下守城官绅,李鸿章因在城外侥幸逃得性命。
这一份共同见死不救的交情,自然不同于别家的友谊,张佩纶身为清流的中坚,却同李鸿章交好,借而平步青云,正是因为这一份通家之谊。
只是有张佩纶,李鸿章也有了许多便利,现今清流灼手可热,但是这把火却始终没点到李鸿章的头上,关健就是因为张佩纶在清流中的位置。
只是看到这个年轻时的影子,李鸿章却是浮想连连:“写了什么参人的折子?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。”
只是他年轻也没少做过得罪人的事情,别的不说,少年吕贤基弃水而死,间接坑死他的却是李鸿章,以后为求生存四处招惹是非,别人都骂上一句“翰林变绿林”,平定天国之后,他处处糊弄,得罪人之处最多。
张佩纶的笑容很阳光:“折子保人就更多了。”
清流之所以成为朝中一大势力,关健不在于其处处参人,象张之洞这样的人物,那都是圆滑无比,决不肯得罪朝中权贵,一向喜欢高射炮打蚊子,尽挑软的捏。
至于张佩纶,也算是个人精,他平步青云,不在其参人之多,而在于其保人之众,一经他提名,纵便不能一步登天,也能身价百倍。
只是李鸿章却摇摇头:“幼樵,要时时以不肖之心待人啊……”
这句话却又勾起了李鸿章一段回忆,江忠源死后漕督福济继任安徽巡抚,他为丁末科会时的副考官,又为李鸿章的座师,只是李鸿章在福济之下数载,始终不得大用,数死数生,堪称人生一大磨难。
可平定天国以后,李鸿章复函福济“辱知爱,尤植尤深且厚。比年视师吴会,沗奏薄效,皆缘患难相从,千磨百折而出”,淮军后人记举淮军诸事,说李治军,不使诸将和睦,预防其协谋为主帅害,似传中丞(指福济)衣钵。
这句话就是当年福济说的:“时时要以不肖之心待人啊……”
只是张佩纶却象足了当年的李鸿章,同样有着“翰林变绿林”的决心:“中堂,国家多变之际,自当有所变革,提用新锐,多用贤能,以利中兴啊,此番事大,所以特来请中堂决之……”
李鸿章很清楚,张佩纶可以把朝中众臣得罪一番,却不会得罪自己,正是有了自己,他的位置才会在清流之中稳若泰山,才会在朝中堪称基石。
看着那年轻锐气的青年,李鸿章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通鉴,询问道:“你这次保得何人?”